0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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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替今年的考生捏一把汗啊!”唐瑞泽坐在我身边,似笑非笑地说道,“你这个怪物参加考试,第一名肯定会被你拿走吧!”
我记得我们这片海边有两个与我同龄的孩子,除了五岁那年被我捡回来的舒海宁,还有一个女孩子,叫花月眠。
他有一头细碎的头发,侧脸的弧度非常漂亮,不过这并不是让我驻足不前的原因。那个少年给我一种熟悉感,总觉得我应该是认识他的,并且不是刚认识,而是那种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感觉。
从什么时候起,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别人叫我“怪物”这件事了?
我记得那是一个下雪天,确切地说,那时候正好是圣诞节。
这是一所全封闭式的学校,全校都是寄宿制,平常基本不会放人进校门,也不会轻易让人出校门。
这么想着,我不知不觉睡着了。睡梦中,我梦见了五岁的舒海宁。
俞伯牙遇到钟子期时的心情,是不是就像我遇到唐瑞泽时这种欢喜得不得了的心情?
我看着他的脸,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情,但我记得当时我是笑了的。
我回头看了他一眼,什么都没有说,继续看着雪花从天空落下来。
如今回想起来,这真是一场很奇怪的对话,不过九岁的我,不过十一岁的唐瑞泽。
出院之后,唐瑞泽正式搬进了我家,和我成为了家人。我并没有去问有关唐瑞泽的事情,家里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,对我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。
校长所在的办公楼在一栋教学楼的后面,这里楼与楼之间的距离非常近,大概只有不到十米的间隙。像现在,我在办公楼的走廊上往外看,可以轻易看清楚前面那栋教学楼里靠窗户坐着的学生的样子。
和门卫大叔说明了来历,大叔打了一通电话确认了之后,就让我直接去校长室。
唐瑞泽真的能够明白我说的话,甚至是我的心情,他都能够明白。
我闭上眼睛,打算早点儿睡觉。明天要去离海边有些距离的学校报到,其实现在回来并不是为了上课,而是为了参加高考。
“这样啊。”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,将我从窗户边上拉开,“那我带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吧。”
我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,视线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,好久没有收回来。
我的户籍地在这里,加上爸妈早在半年前就帮我办好了相关手续,我只要去学校走一下必要的流程就可以了。
“你喜欢雪花吗?”他坐在我身边,和我一样趴在了窗户上,看着外面的雪。
“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吃冰激凌的。”他说,“你喜欢这个吗?”
大巴车开到了目的地,我和唐瑞泽一起下了车,这个时候还是上课时间,校园里非常安静。那是一种带着一丝压迫感的安静,这大概就是学校独有的气质,可以让人瞬间沉静下来。
妈妈从外面走进来,她抖了抖身上的雪花,脱掉外面的长大衣,露出里面的院士长褂,然后领进来一个少年,将他推到我面前,用风轻云淡的语气对我说:“这孩子以后就是你哥哥了,我和你爸爸收养了他。”
“我为什么要喜欢你?”我不明白。
真正把他当哥哥是我十岁时候的事情。有一天我从学校回家,看到唐瑞泽在书房里看着一本关于“相对论”的书,那本书还是英文版的。
“你都这么说了,不拿第一名,岂不是辜负了‘怪物’这个称号?”我笑着说道,脑海里却回响起一个遥远的声音。
那天我和唐瑞泽坐在地板上,从“相对论”聊到“量子力学”,从“时间简史”聊到“宇宙起源”,第一次有人不仅倾听我说的话,而且还能跟上我的脚步,得心应手地回应我。
他坐在窗边,一手支着下巴,一手搭在书上。
我说道:“没事的,就算我不喜欢你,我们也是可以一起生活的。”
街上到处都在放着圣诞歌,置身异国他乡,圣诞节的气息是如此浓郁。
她说完,就拿起资料夹准备去工作,走到一半又折回来,对我说:“对了,他叫唐瑞泽。”
但是第一次,我感觉自己说的话还是能够被别人理解的,虽然那天冒着雪去吃冰激凌的后果是,我和唐瑞泽都因为发烧住了好几天的院。
他笑着说道:“因为从今天起,我会和你一起生活啊!我会分走原本属于你的东西,如果你不喜欢我,我不就伤脑筋了吗?”
我还在发愣,他已经拉着我跑出了研究所。
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是今年参加高考?
“怪物!云雀是怪物!”
唐瑞泽变成我的哥哥是发生在我九岁那年的事情,那是我被妈妈带去国外的第二年。
结果,那天他冒着雪拉着我去吃了一次冰激凌。
“还好。”我吃着冰激凌,淡淡地回应道。
就像是原本只有我一个人存在的世界里忽然多出了一个人,有人说,相似的人才能互相理解,那种自己可以被人理解的感觉并不是错觉。
晚上,我躺在床上,听着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。多少年未曾听到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,竟让我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。
“这样啊,真伤脑筋,我原本想让你喜欢我的。”对于我不喜欢冰激凌这件事,他似乎非常遗憾。
稚嫩的声音透露着恐惧和害怕。
我收回视线的时候,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个人。
第二天一大早,唐瑞泽把我叫醒。吃过早饭,我带上了必备的资料,和唐瑞泽一起登上了去学校的短途大巴。
五岁的舒海宁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背带裤,站在那棵巨大的油桐树下,表情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一样。
我坐在研究所的窗前,百无聊赖地看着雪花从天空落下来。
“不太喜欢。”我说。